沈心海——海上画派名家
沈心海(公元1855——1941),崇明人。原名涵,又名兆涵,钱慧安入室弟子,擅长书画,花卉、山水、人物皆佳妙,尤精仕女。曾任上海豫园书画善会会长,被誉为民国时期海上画派十大名家之一。
倡立善会
沈心海自幼酷爱绘画,早年常于民间画师中修习写实技艺。寓居上海后,师从“城隍庙画派”领军人物、“豫园书画善会”首任会长钱慧安(公元1833——1911)。他在虚心求教、心追手摩之余,又承继江南传统文人画精髓,融合西洋美术的明暗技法,汇中西之优,集诸家之长,形成了自己题材通俗、造型丰满、色彩明快、线条酣畅、生面别开的独有画风,为海派人物画多元化的创新发展和多样性的内涵构成,作出了积极探索,终成活跃于晚清民初海上画坛的一位颇负盛名、颇具声誉、颇受市场青睐的丹青妙手,曾被誉为民国时期海上画派十大名家之一。
宣统元年(1909年)3月3日,沈心海与海派书画名家高邕、杨逸等一起倡议并成立了“豫园书画善会”,设址于豫园得月楼,以开书画展览会、售卖书画为主要活动形式筹集善款赈灾,并公推钱慧安为首任会长。参加书画善会的海上书画名家有程璋、黄山寿、蒲华、汪仲山、程瑶笙、张善孖等,几乎网罗了当时上海的主要书画名家。豫园书画善会为会员公定润格:“应纳之润,半储会中,存庄生息;遇有善举,会议酌拨,聊尽善与人同之意云尔。”即会员作品售出后的钱款,一半归作者,一半捐善会,存钱生息。凡遇有慈善公益之事,将开会公议,实行民主管理,实行每年冬令施米、夏季送药的常规慈善活动制,曾多次救济过甘浙鲁豫等省的水旱之灾。豫园书画善会通过将慈善公益行为契约化和公开化,不仅发挥了善会赈灾救济的作用,又广泛推介了海派书画家的作品,还极大地获取了书画受众的好评和青睐,取得了多层次的良好社会效果,在社会上拥有较好的声誉和广泛的影响。善会成立之初有会员近百人,后发展至二百多人。抗战爆发后,善会曾一度停止活动。抗战胜利后,又恢复活动了一段时期。
豫园书画善会以文人雅集的形式,根据市场变化和需求,立足城市化后的世俗审美情趣,一方面自觉融合民间年画的表现手法、江南传统人物画的古典遗韵,以及西洋美术中结构与色彩的技法运用,另一方面主动建立了适应新市民阶层趣味的职业化创作新画格,在艺术上主张“重人物轻山水,重造型轻笔墨”,以勾填渲染的传统手法,结合立体明暗的西画造型,强调人物刻画的准确及色彩对比的艳丽,从而突破了明清以来主流文人画所恪守的“士”的内涵,也打破了传统人物画长期形成的对称式构图方式。这种注重大众审美取向、推崇中西合一、迎合市场化、世俗化需求的图式画风,因贴近生活,以雅写俗,俗而不媚,具有鲜明的现代气息和都市特色而声名渐著,风行海上,后来被概括提炼为“老城厢人物画”流派,成为海派人物画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豫园书画善会开展活动时间前后近四十年,期间,沈心海曾一度担任会长一职。
作品留世
沈心海作为钱慧安嫡传弟子、是豫园书画善会的核心画家,花卉、山水、人物兼擅,尤精仕女。他一生作品众多,以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古人诗句为新市民阶层喜闻乐见的题材为主,通过八仙、财神、寿星等人物形象的传神写照,寄寓了市井凡夫憧憬追求的祈福、吉祥、市利、喜庆等世俗化主题及内容,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他的人物画善于吸收民间艺术的朴实、文人画的神韵、院体画的精髓、西洋画的造型,又灵动地变晚明仇英、唐寅、陈洪绶等名家的高古以及近代费丹旭、改琦等士大夫的气韵为趣味性,融会贯通下演绎成自己鲜明的创作风格。
沈心海的作品《三曜高晖》,画面结构纵向取势,寿星、神仙与稚童等形象主次分明,人物脸型丰腴圆润,身躯高大伟岸,造型略带夸张,色彩浓抹厚涂,温暖喜庆,俗中见雅。技法上,人物的五官以线条勾画后再予浅淡渲染,侧面及半侧面轮廓以透视表现,容貌塑造自然饱满,开相富于质感,一洗甜俗妖艳之习。人物的形体则处理为上下小中间大,形同青果,情态福相毕具,憨厚富贵。此外,巧妙地运用顿挫转折且富有装饰意味的铁线描手法,表现出动感十足的服饰、衣褶,线条银钩铁划,笔墨遒劲方折,长短疏密,转折自然,变化多样,非常契合市民崇尚的市俗趣味和审美品位。
根据李白经典名句诗意创作的《桃花潭水深千尺》,描绘了为世人千古传诵的李白与汪伦在作揖道别时的场景,是沈心海晚年的优秀之作。此画颇具文人画的浓郁意味,兼具西洋画色彩、结构意趣。画面上,小舟停泊一侧,解缆待发;诗人挥别在即,却不禁回眸。咫尺将成天涯,相见再当何时?此情可待追忆,只是相顾惘然。整幅作品构图开阔有度,虚实相生,人物占据左下方,置身于山峦老树河流的暖春景色之中,以西画的明暗敷色,笔姿秀润,色彩淡雅,笔墨率意,行笔潇洒,人物形象朗逸,神采飞扬,凸显了日照烟霭、云岚风徐的笔墨之妙。画面右边设置大量留白,尽显虚灵空茫,更是突出了友人惺惺惜别时刻那种清幽的落寞和欲说还休的黯然。千年前的人物、故事、真情,如穿越还魂般跃然于纸端,苍凉豪迈,慷慨悲歌,令人如临其境而感同身受。这幅作品已然脱去了画家早先在城隍庙鬻画阶段,为迎合市民世俗趣味所作的一系列人物开相流于公式化、缺乏个性化的流弊。人物造型不拘于形似,也不作刻板的居中设置;逸墨撇脱了超长线条,劲利生动;色调风格更是由浓艳转向淡雅,传统的青绿画法与西洋风景画的色相、色泽、色块被揉为一体,丰富而鲜明,显现出超越传统文人画的别样面目,使人读来有耳目一新之感。
品花养生
沈心海除了擅长绘画,还喜欢种植花草。他和诸多同好创立了品花会,每月举行一次品花雅集,凡参与人员须携带一珍奇花木,供与会大家公评,获得优胜的一起举杯祝贺。他与真如黄氏园主人黄岳渊颇为要好。黄岳渊亦喜欢搜罗珍卉异木,且不遗余力,著有《花经》数十万言,沈心海与他志同道合,时常去黄氏园赏花游玩,对花写生,极风偃雨倾、日照烟笼之妙,乐于其中,流连忘返。
沈心海居住在沪南西仓桥头(今黄浦区老西门附近),其屋后有园,栽植了许多花木,四时发荣,红紫不断。他在绘画之余,往往喜欢徜徉其间,赏花弄草,自得其乐。有一次,丛卉中忽生灵芝,高四五寸,上端作云层之状,色泽紫褐。按着旧说“芝为瑞草,服食之可成仙。”沈心海见此,惊喜万分,引为祥瑞。他得到灵芝之后,立即邀请品花会诸友来自己家中,赏芝饮酒,欢愉不止。在喝完酒后,他当着众人的面,挥毫作画《采芝图》,以纪念此事 。
除了绘事和赏花,沈心海还颇精养生之道。他在年近九十的时候,依旧耳聪目明,腰腿灵便。他吃东西无忌口,任何东西都吃,从来不管消化和不消化。他走起路来能步行三十里不觉疲乏。
对于养生之道,沈心海有自己的解释:“生平不晩起,清晨必散步庭园中,赏玩花木一二小时,然后进餐治事。处境不论顺逆得失,都漠然不很关心,随遇而安罢了。且绝对不观细字书,黄昏时从不动笔写作,所以目力不亏损,尚能作工细仕女,不戴眼镜。”
沈心海弟子众多,门墙极盛,如许韵庄、朱良材、孙守伯、谢闲鸥等,都是他的得意弟子。
原创:冯锡单
来源:《崇明历史名人传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