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走进崇明/ 古瀛人物

状元张謇与崇明

信息来源:

发布时间:2021-04-23 13:18

浏览

【字体:

张謇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实业家、教育家、思想家,又是著名的书法家。他在清光绪十九年至二十一年间曾担任崇明城内瀛洲书院山长,造就名弟子江谦、江知源、林可培等;1901年他在崇明外沙(今属江苏启东市)创办大生二厂,践行实业救国;张謇的书法遗墨散见于崇明县城、堡镇、庙镇等地;张謇逝死后,备极哀荣,崇明各界人士纷纷致以吊唁。

 

出任崇明瀛洲书院山长

清末状元张謇,作为近代资本家,其成功有许多因素,但与其弟子江谦、江知源等对他的知遇之恩,真心诚意的努力回报是分不开的。正如张謇自己所说,其事业有成赖于不绝贤人助阵,功归“一兄一友两弟子”。其中两弟子即指出生于婺源江湾村,由张謇在崇明瀛洲书院任山长期间造就的名弟子江谦、江知源。

江谦(1876—1942),字易园,号阳复、阳复子、阳复居士,婺源江湾人。生于1876年农历六月初一(7月21日)。父江晴舟信奉佛教,博学多才。江谦自幼聪颖,在其父悉心教养下,5岁开始读书,9岁熟读“四书”,13岁通明“五经”,且工诗文。17岁应童子试,6场皆获冠,补“博士弟子员”(成为秀才),就读本县紫阳书院。1894年,时年19岁的江谦赴南京参加乡试,因一时疏忽,只顾笔下作文,未顾及试卷篇幅,试纸写满而文章未完,只好把续文写在试卷背面,主考官阅卷时以“未卷不得弥封”不予录取。乡试落榜,使江谦十分懊丧,但他毫不气馁,决意再投师深造。其时父已病逝,幸祖上旅外经商,在崇明有伯父一家店铺仍在经营,遂决定离乡到崇明。

他慕名进入张謇为山长的崇明瀛洲书院。在书院学子中,江谦文才出众,举止端庄,深受张謇的赏识与惜爱。后来,张謇在自订《年谱》述及瀛洲书院一节时,特意提到“得士婺源江谦”,并赞:“举止温而恭,察其业颇窥三代两汉之书,与人语辞顺而气下,益爱重之。”江谦在《阳复斋诗偈集》中,也有《追怀张南通师》。江谦曾回记:“稍葺祖业于崇明”,“介请问学”于张謇。江谦对张謇,不但仰慕其才,且敬佩其实业救国之志。张謇在瀛洲书院任职3年后改任江宁文正书院山长,江谦专程渡江拜其门下,成为张謇的得意门生、佼佼学子。张謇在1901年开发海滩大片盐卤地,创办通海垦牧公司之际,首选江谦为负责筹办的得力助手,并嘱托物色一位有企业管理才能的人来经营,江谦便荐用江湾同乡邻友江知源出任总经理。江谦和江知源竭诚以赴,在“仰惟苍天白云,俯有海潮往来”的茫茫海滩,率领二、三千人以顽强的毅力与海潮拼搏,终于让盐卤变成膏腴。后来张謇开办十多家企业形成“大生集团”,江谦、江知源在大生集团中占有重要的席位。1902年,江谦以真才实学经官方奏保,获“经济特科”文衔。

张謇在创办企业的同时,1903年创办通州师范学校(今江苏南通师范学校)。开办之先曾与江谦商议了校名、校章等有关事宜。次年把江谦从垦牧公司调来任国文课教习,一年后遂委以学校监理、代理校长等职。江谦信行“知行合一”,注重“能读能耕”,矫正“袖手空谈”,与日籍教师一起倡导教学改革,试行日本师范教育经验,并制定校训、校歌,作为学校精神的象征。张謇为人师表身体力行,在学校师生中享有很高的声望,治学10年,学校发展很快,校誉日增,远近诸省皆以公费派员来学,从此江谦的治学才能闻名遐迩。安徽省优级师范学校曾聘请其为教务长,江谦辞谢不就,后被推为安徽省教育会会长。1909年,被推举为安徽省咨议局议员;1910年,被举为京都资政院议员;1912年被举为安徽省议会副议长;1913年,再被举为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众议院议员。这些头衔体现了江谦当时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影响。1914年,受江苏省民政长(后任省长)韩紫石的聘请,他被委任为江苏省教育司司长,上任3个月后教育司裁撤,遂辞职返回通州师范。1915年,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成立,韩紫石又延请江谦出任校长。江谦上任伊始躬身下问,提出教书育人以“诚”为本,培养子弟以“知、仁、勇”为目标,勉励师生为师、为学、为人都要以“诚”为训,携手奋进。在江谦的严谨治校下,才3年多时间,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成为当时东南最高学府,可与北京大学相媲美。江谦在通州师范和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期间,既治校、教学,又进行学术研究,创造性地提出和成功试行音标方案,为后来普遍推广汉语注音字母开了先河。因长时间的劳神过度,江谦患了神经衰弱症,难以继续工作,1918年(43岁)离职回乡养病。为彰显其教育之功,经省长韩紫石奏请孙中山,获大总统颁发的三等嘉禾章。清末还曾经两江总督端方奏保,授“员外郎”官衔。

中年归里的江谦回江湾老家做了4件大事。受其父江晴舟信奉佛教的影响,他做的第一件大事是创办婺源佛光社,潜心践行“儒佛合一”之学,一时间江湾成为皖南佛教活动中心。1934年,他还曾赴杭州、南通、海门等地宣讲佛经,弘扬佛法,劝导善行。江谦回乡做的第二件大事是鼎力修建江湾“萧江宗祠”(永思堂)。这座族祠已倒塌百余年,长期一片废墟令人嗟叹。江谦决意在有生之年了却重建这一心愿。经与族人及江知源商议,决定建祠资金全部由江谦、江知源两人承担,江谦还在家乡负责筹建和施工管理。耗资10万银元的宗祠于1924年动工,建成的祠堂占地5亩,头门五凤楼、九脊顶,是宫殿式构造,成为婺源最大、最好、最有名的建筑物。第三件大事是1930年安徽省试行中心小学建制,江谦得知后即邀江知源共同出资,建置操场,修整校舍,添置教具、用具,统一制发学校服等,把江湾小学校改造成全县当时最标准的一所中心小学。第四件大事是进行其一生的学术总结,著书立说,裨益后来。据统计,江谦先后出版或刊行的著作共20部,其中:佛学著述有《安徽佛门龙象传》、《宏法联语集》、《佛家三字经注》、《佛家三字经续编》、《佛儒经颁》、《阳复斋诗偈初集》、《阳复斋诗偈续集》、《阳复斋诗偈三集》、《儒佛合一救劫编》、《阳复斋诗偈集》、《心经颂》11部;文化教育著作有《小学三字经注解》、《说盲》、《天然声音学》、《阳复斋诗丛刊》、《阳复斋文集》、《梦游记恩诗》、《江易园讲演录》、《灵峰儒钟寄编》等9部。其所著,大部分是在后半生完成的。

1935年,年届花甲的江谦因年老体衰,先后在杭州、南通三余镇广运乡独子江有朋家居住。1938年,再到上海其门生、媳妇之弟游有维处会友。在上海的第四年,即1942年农历四月初十(5月24日)逝世,享年67岁。其亲朋好友和门下弟子共五百余人集会追悼,扶柩送至南通三余镇广运乡安葬。江谦去世时,留下视死如归的《临终诗》:

收拾多途向一途,闲忙随地有功夫。

生西便得了生死,此事何须论智愚。

点点雨花铺玛瑙,琅琅峰竹弄珊瑚。

不忘净念悬心目,已见莲邦入画图。

江知源(1881—1947),名导岷,字知源、滋园,婺源江湾村人。1893年入读张謇为山长的崇明瀛洲书院。1896年,张謇任江宁文正书院山长,江知源再度成为张謇门生。其后考入陆军师范学堂(《婺源县志》民国庚申版作“两江陆军学校”),毕业于测绘专业。1901年,张謇获准创办通海垦牧公司,首聘江谦负责筹办,江谦又推荐族人江知源,江知源因此参与了公司的前期测绘,并与崇明龚培基(号伯厚)等雇用青壮劳力二、三千,教以拓荒护垦。同年五月,公司正式成立,张謇任总经理,江知源任常驻经理,主持日常事务,并系公司股东,持48股。他竭诚以赴,曾任通海海泰盐垦总管理处处长,主抓有晋、大豫、大丰、合德等公司盐垦事业。1915年和1925年,通海垦牧公司曾两次分田,江知源分得1000多亩,加上另购数百亩,形成2000亩规模的“导耕仓”(位于启东海复镇)。江知源办实业的执着与勤勉,深为张謇、张察兄弟的倚重。江知源以张謇门人标榜一生,常说“以此为荣,以此为幸”,将张謇写给他本人及其同事的数百封手书汇编成册(石印本),并为该书作后记曰:

垦牧开办在清光绪二十七年,而全堤划分在民国七年,首尾十有八年。岷承师命监督其间,凡关于工程之计划,垦务之经营,吾师督教之手牒积数百首,择其要者分年珍藏。民国七年(1918)开第四次股东会,因汇印是册,以赠股东。股东观是册,须知昔日广漠之荒滩,今日青葱之沃野,中间几回挫折,几回困难,皆我师坚决之苦心淬励各执事与风潮搏战,乃有此区区之田以相畀乎!吾师手牒,吾知吾股东必爱惜之,其有能以爱惜吾师手牒之心,爱惜此划分之田,则吾股东之所以爱惜吾师者尤挚,吾师亦可以少慰矣。门人江导岷谨记。

江知源事业有成,心系家乡父老。1924年,他鼎力协同江谦重建倒塌百余年的江湾“萧江宗祠”(永思堂),与江谦一起承担建祠全部费用,并负责在南通筹集资金和解送银元。1993年版《婺源县志》记载:“(江谦)因荐江知源给张謇总理通海垦牧公司取得成就,该公司把大量盐垦地酬谢江知源和江谦,两人把块地的折价交地方,于1924年建造本县有名的江湾祠堂。”建祠所耗巨资,他们从不炫露,传说不少于10万银元,其中江知源变卖股分田所得,占了该巨资的大头。1930年,江知源又应江谦之邀,共同出资修建江湾中心小学,添置一应教学设备,还制发统一校服。此举成为当时婺源贯彻安徽省颁布的《关于试行中心小学办法大纲》,创建中心小学的先河。

张謇造就的名弟子另有崇明近代名人林可培(1868—1914)。林可培字泽九,号友兰,崇明山阳镇人(今属城桥镇山阳村)。远祖林懋任职镇海卫指挥,从湖广长沙府安化县迁至崇明。林生于清同治七年三月十八日(1868年4月10日),光绪十二年中秀才。据《清代朱卷集成》林可培《光绪甲午科江南乡试朱卷》,林可培的“受业师”之一为瀛洲书院山长张謇。瀛洲书院院址在今崇明县城内新崇南路实验小学,旧称考棚、县立第一高小。光绪二十年林考中举人,光绪三十年入日本宏文师范,回国后应崇明知县魏诗铨邀请,主持学务公所,倡导新学。在城内冯泰松新宅(万安仓)创办师范传习所,自任国文、算术教习。光绪三十二年正月至七月林任教于崇明城内尚志女学,宣统元年任太仓州属中学堂监督(副校长)。又曾任江苏省谘议局议员,兼习医术。林于民国三年四月初一日(1914年4月25日)因患肺痨而病故,同年八月《通海新报》曾作《虽死犹生》的报道。林可培著作《论理学通义》,为近代逻辑学著作,宣统元年三月由上海中国图书公司印刷发行。

 

创办崇明外沙大生二厂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1),张謇依赖吕泗、海门交界处围垦的沿海荒滩,在通、海二县交界处海复镇建成拥有10多万亩耕地的通海垦牧公司,成为大生纱厂原棉基地。他一手抓纱,一手抓垦,事业渐繁。

海门以东为崇明外沙(今属江苏启东市),接近长江入海口。张謇风闻有人拟在崇明外沙北新镇开设纺织公司,他估计“崇明年销机纱近三万箱”,认为“若听客所为而树一敌,不若乘时自立而增一辅”,乃请于商部在崇明外沙永泰沙久隆镇建立大生分厂,因为“北沙(外沙)棉产五倍于本沙(崇明),且与通州陆地可通,犄角之势成,而海门在两厂堂奥之内,不复有他虞。”为了垄断海门、启东的棉源,先占崇明外沙,与一厂遥相呼应。1904年张謇、张詧、王清穆、恽心耘、林兰荪等为分厂招股,议定集资80万两。由于大生纱厂获利的吸引,集资比较顺利,不到一年已收股款60多万两,另由一厂拨入商股余利189830两,实收股金798390两(接近80万两股本)。

张謇鉴于近海地区“民风强悍,不易驯使”,因而于1904年由张詧选派陆军师范毕业生束朂严在当地衙门的保护下,去永泰沙购地165.42亩造厂,把商店、兵营、宿舍等都造在大门以内,二门以外,深濠厚壁,类似中古时代的城堡。

分厂的设备买的是官僚办厂未成时搁置锈烂的机器。1897年山西商务局准备在绛州创设纺纱厂,买了一批英国赫古林登厂的纺机12000锭,锅炉3只,以及发电机零件等,旋因义和团运动,纺厂的筹备机构解散,这批机器堆置在天津塘沽铁路码头,久搁锈烂。1905年8月,张詧以贱价54000两买进,由天津地亚士洋行自津运沪,再托壳件洋行运往崇明。另外,1906年大生曾派采办员郁世丰(芑生)赴英添购好华特机器14000锭,计15856磅 ,合规元97067两。这部分新机运到后,与老机合并,共26000枚纱锭。

1907年,位于久隆镇南七八里的大生分厂落成,总资本100万两,阴历三月初五开车投产。是年7月,分厂(大生二厂)与正厂(大生一厂)成立“大生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呈准商部注册,获得“百里之内,二十年不准别家设立纺厂”的专利权。分厂总理张謇,在1907年阴历八月初一日召开的大生分厂第一次股东会上报告说,分厂“自甲辰(1904年)十月始至三十三年(1907年)三月开车,中间经历二十九个月”,而一厂历尽“艰难困苦,历四十四月而开车,竭蹶支离,又一年而强勉自立”,分厂是大生各厂中建成最快的一个。因而张謇说:“经理通州本厂十二年乃得于前月二十三日依据商部公司律开第一次正式股东会,而分厂甫于今年三月初五开车,不及五月即能继通厂而开会”,“本人于此有无限感情”。

大生分厂建厂费用70余万两,其中用于购买机器15.1万两左右,厂房建筑27万余两,加上机器修理、安装费、什费、煤斤、物料、存花的耗用,开车前官利拆息及开销9万多两,正好收支两讫,乃向一厂另借款20多万两开车。1908年(丁未年)冬,股东会议决招足100万两,但续收仅69400两,共收原始投资865790两。开车后,纱销不畅,资金不足,只得采取延迟两年发息的办法(加息六厘),每年夏秋时节,贱价抛纱,勉强周转。

至1911年,两厂共有纱锭66800枚,资本近200万两(规元),共获净利约370余万两。张謇以纱厂为核心,续办其它配套的工厂、企业和各类事业。1915年分厂增加商股157000两,1926年江苏省财政厅投资222000两,是为官股。自1917年起,由于洋纱锐减,国产纱布畅销,大生分厂连年获利。1917年获利32.1万余两。1919年,大生分厂的红利为股本的100%以上,而8厘官利还不计在内。大生分厂自1917年至1921年的5年中共计盈余纯利5016714.103两。1922年,增添纱锭9000锭,全厂共有35000锭。1923年,又增布机200台。

1920至1921年,爆发了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一次经济危机。帝国主义国家更加紧了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侵略,特别是日本在中国大量开设纺织厂,进行原料和市场的掠夺,关庄布受到日本仿制大布和日本捐税特轻的影响,销路萎缩,加之天灾人祸,农村破产,通海棉贵纱贱,南通四大关庄的章源大、刘正泰两家,投机失败,先后停业,其它各关庄也都收缩营业,采取“守势”,影响了大生纱在通海的销路。必须向外,才能谋求出路,大生业务中心因此转移到上海。1922年,大生纺织公司受股东督促,正式成立大生第一、第二、第三纺织公司的三个董事会于大生沪事务所。

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帝国主义垄断资本大量来中国投资,扩充棉纺工业,打击了中国民族棉纺工业的发展,使之长期处于逆境。大生二厂便在这萧条的逆境中挣扎。大生二厂“僻处海陬,交通不便,天时地利,两无凭借”,呼吸迟钝。加以机器陈旧,劳动力方面,又因当地女工多缠足,“上工不能远行,做工不耐久立”,生产力不能提高,产品的质量低劣,成本之高,不能与同业竞争。1922年,大生二厂受到棉贵纱贱的影响,营运不利,遭遇亏蚀,结亏31万余两,负债3520000余两。由于亏累,营运资金缺乏,就不得不乞求于金融业的贷款,债务越积越多,背负的高利贷也越压越重,受它的滚剥和苛刻条件的束缚也愈甚,以至到1924年冬,由通海垦牧公司和中国银行各出资本10万元,共计20万元,成立“大生二厂维持会”来维持营业。开始的一年,略有好转,拨还了通海垦牧公司的债务。1925年7月,银行团正式接办大生各厂。大生二厂欠中国、交通两银行款项较多,成立了“永中公司”为接管机构,由中国银行先后派卢汉屏,陈子樵为大生二厂经理,史久鰲为驻大生沪事务所稽核,掌握了大生二厂的大权。由于银行人员并不熟悉纺织业的生产与营业门径,故自1926年,大生二厂开始由中国银行单独借款维持,后因棉价频跌,纱市低落,亏累甚巨。为了解决营业资金,大生二厂以工厂基地、房屋、机器与中国、交通两银行订立62万两押款合同,又以工厂花纱布向中国银行订立120万两营运押款合同。大生二厂股本虽已增至200万两,实收119万余两,而用于机器、建筑成本已达123.5万两,以实收股本抵除,不敷4万余两。1925年,中国银行打进来后,即依靠向该行抵押借款维持营运,债息负担甚重。而李升伯接任大生一厂经理后,始则向董事会建议,借二厂厂基给一厂作抵押,使二厂蒙受损失,继则唆使二厂债权人中国银行索欠,二厂为整顿机件需款,中国银行不予支持,结果迫使工人停工。

1926年,以实业救国为宗旨的一代状元张謇在债息高台压迫下溘然长逝。1933年,停工8个月期间,大生二厂仍付出利息10余万元。1934年10月,不得已解散职工。即使在宣告解散后,债权人仍照常计息,经清算结果,负债共达201万余元,占资产总额(226万余元)的88.9%。大生董事会曾向大生一、三两厂商洽,估值归并,希望复活,但由于大生一、三两厂本身也陷入逆境,无能为力,而两厂债权人也不愿再冒险投资,结果至1935年决定清算,最后进行拍卖,标价由200万元一再跌价,无人投标,最后以40万元折售给官僚资本组织的扬子纺织公司,大生二厂终于倒闭。

抗战初期,在通启公路大生三厂至汇龙镇一线,最大的建筑物便是大生二厂。由于战乱,大生二厂已被迫停产,负责人和高级职员都去上海避难,仅留下少数一般职员和数百名工人护厂。日军飞机曾以炸弹轰炸该厂区域。为防范日本军队对通海四分区的大扫荡,避免大生二厂成为日本人盘踞的大本营,1941年初夏,四地委民运工作队与启东县启西区委组成行动组,采取果断措施,用三四天时间,将大生二厂所有房屋全部拆倒。鼎盛了30个春秋的大生二厂被夷为平地。至今,在该地仍留下厂角、大生镇等特殊的地名。

 

遗墨遗闻散见于崇明

张謇生前事业轰轰烈烈,又擅长书法,状元墨宝颇为时人所喜好。有关他的不少遗墨、遗闻至今仍散见于崇明县城、堡镇、庙镇等地。

在崇明县博物馆保存并陈列着张謇给崇明近代名绅蔡申甫题写的“怡庆堂”堂匾。蔡申甫,庠名继辉,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秋东渡扶桑,毕业于日本东京警监学校,回国后在海门、昆山等地从事警察教育,培养训练地方警察,由于在学识、地域方面的关系,两人有了交情,民国四年(1915)十一月张謇为蔡题赠了“怡庆堂”堂匾。

崇明堡镇光明街徐章荣宅,至今已是有着200多年历史的古老宅院。其砖雕门楼,斑驳落离,上刻“万福骈臻  丙午孟夏  张謇书”11字,是张謇应徐氏邀请所书。此外,崇明《徐氏家乘》木刻本中收录张謇给恩师徐孝懿(名云锦,海门常乐镇人)撰写的墓志铭。崇明《杨氏家乘》中有张謇为杨镜涵题的像赞:“五马承先,泽流瓯括,四衿启后,瑞集门庭。卓哉!公洵浙东名宦,江左典型。”

庙镇为近代崇明四大名镇之一,原有典当内朝奉许雁臣,曾收藏张謇书赠的一副对联。20世纪90年代笔者至庙镇采风时,据许姓后裔许老胡子回忆,张謇所书对联为“雁臣大兄雅属  中酒落花飞絮乱  烂蒸香荠白鱼肥”。这是一副集古诗名句联,典出宋代宋东坡两诗,一为《和人回文五首》中的“中酒落花飞絮乱,晓莺啼破梦匆匆”;一为《春菜》中的“烂蒸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

崇明旧报刊曾多次刊登有关张謇其人其事。《崇民报》民国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六日刊登楠树(即陆树楠)《通州三杰传之一·张謇》。《新崇明报》民国三十一年一月二十二日刊登《每日一联》:“世道不同,话到嘴边留半句;人心难测,事当行事要三思。”注称:“此联悬于南通国海公园花厅内,传系张謇所撰,很像老于世故人情的口气。”《崇报》民国三十七年十月十三日刊登所谓张謇“报复当局”的“状元常乐海门忧”讽刺诗。

崇明近代实业家杜少如早年在沪上任申庄经纪人,周旋于金融业及各邦客户之间。有一年,由于在崇明的内庄(指散于各乡镇的花纱布商,专门负责就地收购棉花和土布)购进货物过多,致使申庄销售迟缓,银根吃紧,依照惯例年内必须清帐还贷。年关将近,杜少如为严守信誉,一面约定十二月二十三日偿还贷款,一面到南通向在大生纱厂任职的叔父杜冕周求援。杜少如通过叔父终于得到大生纱厂董事长张謇的热心帮助,为之介绍与上海中国银行建立融资关系,终于得以用上海中国银行支票支付债权人的贷款。

家住崇明城内董家弄的董培基(号伯厚),父亲龚云恺是清代武官,曾任崛港都司十余年。龚毕业于两江讲武堂,张謇委任他与江知源等在江北雇佣青壮劳力二三千,教以拓荒护垦。通海垦牧公司成立后,龚任公司职员,张謇在第一批开垦垦区的佃农中选择壮丁,由龚与常驻经理江知源、章亮元、洪杰等人进行训练,并以大生纱厂武装的名义呈请得苏松太兵备道的批准而领购配置枪支弹药。寓居桥镇的崇明老报人张方滨《关于南通张謇的史料》一文记载:“张謇为发展农垦,可说是不遗余力,雇佣管理人员及民工数以千计。他极信赖住在崇明城内董家弄的龚伯厚(百厚),曾委托负责南通几个垦区的开拓事宜。龚勤于职守,艰苦备尝,后来家境亦渐趋富裕。”龚的一个侄女相传嫁给张謇家族中人,嫁妆为全套红木家具。

相传张謇曾“严惩侄子”。他对两个侄子特别关注。因自己长期没有孩子,曾打算将其中一个作为嗣子。但他们吃喝嫖赌,游手好闲,张謇多次规劝,却仍屡教不改,张謇恨铁不成钢,才将立嗣之事作罢。可他们不仅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故在百姓中流传有“借仔(依仗)张謇吃白水”的说法。有一年,张謇的长房侄子张承祖,自恃叔父状元的声望,不仅在本地胡作非为,还胆大妄为闯至崇明县大闹公堂。知县碍于张謇,不敢得罪张承祖。张謇闻讯后,明告知县:“依法惩处。”张謇秉公办事,不徇私情,严惩侄子,为民除害,赢得沙地群众的称赞。

另外,相传民国政海名流丁治磬在1919年任上尉连长(江北陆军第七十六混成旅步兵一五一团第一营连长,1919年至1920年3月驻扎崇明县城)时,曾于除夕写了副春联贴在营房门上,恰逢南通状元张謇路过。张对春联的辞意和书法都极为赞赏,得知出自一个下级军官后,大为惊奇,马上登门拜访,从此与丁结成忘年交。因丁出身世代业儒之家,经史制艺、诗文书法皆有根底,张、丁常在一起切磋学艺。

 

崇明各界人士纷纷吊唁

张謇逝世后,从政府官员到社会名流,各界人士都纷纷撰写挽联,吊唁、追悼这位杰出而又著名的爱国实业家、教育家。今从《张季子九录》荣哀录中,辑录崇明县各界人士的唁电、祭文、诔词、挽联、挽章,以示佐证。

向张謇后人张孝若致以唁电的有崇明徐兰墅(江苏实业厅长)、王清穆(实业家)、龚廷鹗(江苏省省议员)。徐兰墅还致以祭文。

致以诔词的有:民国财政部库藏司司长钱应清:“天不遗一老,人已足千秋。” 崇明外沙商会、路工处、育婴堂、励志校、同善堂等联名书:“商学农工,实业专心,事事推为奎首,功业声名,全球无出其右;通如崇海,经纶济世,人人倚若长城,规模言行,百世难望此公。”通海垦牧公司职员龚培基:“绛灌愧无文,廿七年濒海随耕,师事添从诸子后;朱陈欣有托,三百里隔江闻耗,我来刚值考终时。”王清穆:“勋业纪南通,青史盛名终古在;英灵归西竺,白头老友几人存。” 崇明县县立中学校长曹炳麟:“合道德文章发为事功,名满天下,利尽天下;约政治经济试诸乡邑,江北一人,中国一人。”周乃文、龚廷鹗:“泰山其颓吾安仰,天下大老众所归。”

致以挽联的有:宁波警察厅长严师愈:“遗民心事流民卷,端木长才尺木诗。” 张谦培:“文章事业,史乘增光,是亚东第一名流,时存范氏胸怀,后乐先忧,救世危亡唯己任;帝友国师,遐迩共仰,为江南有数人物,添列程门弟子,山颓木坏,抚棺痛哭窃心丧。”通如崇海旅沪同乡会:“经教育实业为己任,其功千古,其名千古;惟道德文章能寿世,吾乡一人,吾国一人。”崇明大通纱厂:“四民模范,千古典型。”实业家杜廷珍:“斯文在兹,寰区之内无双士;殁世不朽,北斗以南第一人。”顾南庸:“望重瀛寰,长工商,振实业,夙称廊庙巨卿,允推此老;惠周通海,兴学校,造人才,其奈家乡薄福,痛失斯人。”曹炳麟:“夫子何为,即康功田功,讵似山中陶弘景;斯人不出,痛民事国事,更无江左谢夷吾。”徐兰墅:“综廿四代数中国贤豪,是儒林大师,是名臣奏议,是逸民孝友行义风标,货殖辟专门,青史伊谁堪合传;遍五大洲较南通物望,似培根学理,似奈端智慧,似亚丹斯密经济策略,先生今祭社,苍生属望更何人。”“作志续河渠,数十年策略未舒,陡听悲风泣瓠子;导淮知水利,千百人师徒凭吊,允当私谥祭先生。” 王清鼎:“声名洋溢,朝野尊重,赖有中流公作砥;世变方殷,山颓安仰,胡为一老天不遗。”

致以挽章的有:张谦培、通崇海泰总商会全体职员的“吾将安仰”,崇明育婴堂、同善堂、励志校的“泰山其颓”,周乃文、龚廷鹗的“文昌星陨”,崇明外沙商会路工处的“人亡国瘁”,大生二厂全体工人的“长留遗泽”,崇明大生校职教员的“斗南一人”,王清穆的“香山社冷”,通如崇海旅沪同乡会职员的“德业千秋”,张飞熊的“谶应龙蛇”,施杰的“典型宛在”,徐兰墅的“骑箕星陨”等。


附件